父親節前夕,與朋友談到各自的父親,才發現自己對父親早逝的遺憾,漸漸淡化,對父親的愛,也已經轉化,少了追悔,多了昇華。
我接受了一件事----父親靈魂有意識地來到地球,是為了體驗並完成他的生命議題。儘管一場意外的車禍,奪去他的生命,或許留下未完成的旅程,以致他的靈魂將再次投胎,去完成屬於他生命的個人議題。我尊重他靈魂的選擇,太多的不捨或執著,可能會阻礙他的靈魂前往投胎的後續行程。(這部份的轉化,歷經多年靜心苦修,我終於放下,也能了悟。)
在我本命盤上,太陽、火星合相,這兩顆星又分別與天王星約成120度的三合相位。占星學中,太陽象徵著自我、意志和人格,也包括父性的功能,所以印象中的父親,充滿天王星的特質—創意、革命、人道、變動、異於常人;火星合太陽,又三合天王星,增強了天王星的力道,當變動來臨時,衝擊力大了好幾倍。
從小時候,就意識到自己在遙遠的地方有個爸爸。在我3歲時,父親遠赴日本工作,一直到小二,他才返國重新在台灣就定位,那幾年當中,對他的印象幾乎是零。父親原籍廣東,為了適應本地流通語言,經常操著廣東國語或廣東台語,梳著油亮的頭髮,上班穿著打扮也講究,身上常有一股古龍水味道,相較於當時本省籍的男性長輩,他顯得非常不一樣。
父親的工作是中華料理廚師,數十年如一日,辛勤不在話下。廚師的工作時間長,一天待在餐館的時間都超過12小時,每逢周末或假日,他一定不能休假。記憶中,即使他人在台灣,也是早出晚歸,很難說上幾句話;之後,他隨著工作調往桃園、高雄等地的星級飯店,與父親的關係更聚少離多。
或許因為生命經常遷徙與變動,父親的眼光總是放得遠一些,雖不是個科學家或社會改革家 (天王星常見的職業),拜出國經驗之賜,他有著較為開放的心胸,和涉獵多種語言文化的能力。小學時,他主張全家從鄉下搬到台北市,就因為都會的發展空間比較大。
父親希望我們要努力讀書、力爭上游,不用擔心學費或金錢的問題。最令我動容的是,支持我升學。高中升大學那時,母親一直提醒女孩子不需要唸太多書,父親則主張:「家裏不分男女,只要能唸,我都支持!」因著父親的支持,我順利唸完了大學。
除了天王星特質,父親也揉和中國人士大夫的觀念。他不希望他的兒女追隨他成為一個廚師——工作時間長、勞力密集、又沒有社會地位。等我長大後,也開始出國旅行,發現廚師這一行並不如父親所描述的「沒出息」,尤其在歐洲,燒得一手好吃的中國菜,不僅可以安身立命,還是人人尊崇的專業。或許,父親生錯了時代吧,進入21世紀,廚師這一行,可夯得很!
就在我大學畢業不到一年,有一天,父親突然出車禍,當天就撒手人寰,一夕之間,頓失依怙,全然不知所措。「樹欲靜而風不止,子欲養而親不待……」淚水淹沒了我,哀慟逾恆,一直到兩眼乾枯無神。他離去的方式和天王星象徵分離、崩裂、瞬間變化的特性太過吻合了。
對某些人而言,父親去世,可能是脫離桎梏或苦海,得到自由。但父親與我的互動,並沒有太多的管教與束縛,因為聚少離多,我早就擁有自主空間,他的離去反而造成內心重創,因為傷得太深,一時間無法釋懷,許多情緒當下凍結內心深處。很多年後,在不同的成長團體裏,慢慢地鬆綁、浮現。
的確,許多本命盤或流年的天王星現象,由於變化或變故來得太突然,經常留下驚嚇與創傷,這種深層的情緒凍結,如冰山一角,不能等閒視之!
多年歲月過去,我對父親充滿了感恩,生命中大小事件的發生,都不是偶然,也都有其意義。 因為父親突然地離去,我學會了獨立自主,在生命的重要片刻,也學會了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, 覺察到自由浪漫或責任義務之間有條需要平衡的細線。我在心中默默地對父親說:「我長大了,我找到生命重心了! 也祝福你的旅程一路順風!」